林颂到底是加了将近一夜的班。
除了认真和每一个部分的负责人敲定后续的工作,自己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查漏补缺。
走出公司的时候,已经凌晨四点,但心情无比畅快。
他有一阵子没有上手做节目了,他本来还有一些担心在过去的一年里是不是荒废了一些能力。
但是真的投入进去,一切都像是熟练的肌肉记忆。
所有人出去玩,
林颂倒是早上九点又准时出现在了公司。
因为他被要求早上跟严见汇报——
"现在的规划就是这样。"
两个人迅速拉齐,迅速判断,迅速共识。
林颂在做总导演这件事上总是能给任何一个监制足够的安全感。
"今天让大家都去玩了?"说完正事,严见随意道。
"是。"林颂点头。
"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?"严见表情没什么变化。
林颂却直接愣在原地。
他没想过会因为这种事被质问。
两种可能,
第一,严见觉得他做错了。
第二,严见觉得他没这个权利。
如果是做错了还好。
如果是后者,他就是依旧是不被信任的人:
严见是在敲打他,不是回来了、给了他总导演的title,他就真的手握权力了。
"不是。"林颂慌乱地否认:"我就是…"
甚至有些慌张地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,手上不知不觉地用力,握着的纸被攥出几条折痕。
"我觉得让大家都对桌游产生兴趣,有自己的理解这件事非常重要。"
"对不起…我应该跟您商量一下,毕竟他们都是直接跟您汇报的…"
起身,左胯一步,在椅子侧面站好,垂头认错。
严见面前的林颂,失去了面对工作的笃定,气场全无。
垂下去的眼神里,都是慌张,仔细看,还有一些受伤。
严见突然有些烦躁,手扣在桌面上,手机翻个面扣在桌子上,发出啪的一声。
"没有质疑你。下次也不用跟我说,你自己决定就行。"
严见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。
他对林颂的做法没有丝毫的质疑,甚至还非常开心他做出这样的决定,有头脑又有决断力。
他只是在一下子收到14条需要审批的请假提示的时候,小小地崩溃了一下。
他是存了心逗弄林颂。
但他也知道,他的质疑就像是一把刀,一定会戳痛林颂。
但他还是忍不住下手了。
像是反复确定什么似的。
果然,林颂如他所料地、紧张、惶恐、失落又受伤。
他下手,见了血,又心疼了。
"伤怎么样了。"严见起了一个新话题,像是有些心虚似的。
“其实伤的不太重,好很多了。"林颂没有抬头。
"明晚时间留出来,来我家。"
“好。”
坦白讲,林颂是有一些害怕的。
和严见的相处和工作本身相比,工作太简单了。
工作不会喜怒不定,不会无端生事……以及,
失去了某个工作,也不会有什么太难过的。
他相信凭他的努力,不会缺好的项目。
可严见不同,他没有没有什么信心抓的住,或许自己不够努力,成绩不够亮眼,甚至不够顺从,都有可能失去这个人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。
又加了一夜的班。
换得一天晚上的空闲。
站在门口的林颂,迟迟不能按下门铃。
他无法控制自己想起上一次过来的情景——
当自己知道对家的无耻行为并且立刻辞职后,
他立刻联络严见。
一方面是告诉严见方案泄露的事情,一方面是为自己做的事情道歉。
可严见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,谢谢。
就再也没有回复过一个字。
最初几天还很上头的林颂,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,堵在了严见的家门口。
他在楼下看到看见严见回家,客厅里的灯亮起来了,他才上来的。
敲门。
开门。
严见看到是他。
门砰的一声,在自己面前关上了。
他从严见面对自己的短暂两秒里。
看到了不加掩饰的厌恶。
呼——林颂吐出一口气
该来的还是要来的。
敲门。
“吃饭了吗?”
林颂换上严见摆在门口的拖鞋,有些紧张地站在玄关的地方,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下脚的时候,就听到严见的声音。
“吃了。”林颂点头:“在公司点了外卖。”
"行。”严见随手关了灶上煲着的汤,接了杯水往客厅走。
路过林颂的时候,给了个眼神,“坐,没让你罚站。”
严见的家,林颂说熟悉,也熟悉。
说不熟悉,也不熟悉。
比如客厅,他就没坐下过超过三次。
大多数的时间,客厅的灯都没有开,来了就进书房,进去挨骂,或者跪在角落里等严见回来骂他。
林颂环顾四周,一年了,好像真的没有仔细看过严见的家。
是很常规的三室一厅。
客厅不大,所以显得十分温馨。
索尼最新款电视和一整面墙的书籍,林颂不由得多看了两眼。关于看影音书这三件事,严见是真的舍得花心思。
餐厅的窗户是一个带转角的落地窗,因为是高层,视野很好,远处飘着点点楼宇的灯光。开放式厨房,虽然干净,但依旧可以看到生活的痕迹,比如角落的罐子里放着杂粮,整齐挂在墙上的厨具锅具、用完还没来得及晾干收回去的保鲜盒。
好像,还有一丝的饭菜香气。
家的氛围包裹过来,林颂也不由得放松了很多:“见哥还没吃饭吗?”
“嗯。本来想等你一起吃。”严见一边点头一边把水递给林颂,坐在一只侧放着的单人沙发上,看着林颂的方向。
“您要不要先吃?”林颂小心地问。
”不饿,晚点再吃也行。”严见摇头,"这几天还顺利吗,和新同事的相处?”
严见像是看出来了林颂的紧张,有意聊些轻松的话题。
“还都能应付。”
“怀元那小子没犯脾气吗?”
提到怀元俩人都笑了,气氛难得轻松了一些。
“是个有性格的孩子,他看我不顺眼也正常,我在他眼里就是个叛徒。暂时没影响工作,我心里有数。”
“怀元能力不错,也肯努力。他内部竞聘过来,第一次做上执行总,你还是得多费心看着点,是个好苗子,养好了能成事。”
“人都交给你了,你怎么安排都听你的。我跟你挑明说,这几个人我挑了挺久的。交给你带,这个项目成功做下来,连人带工作室都是你的。”
或许是为了消除前一天的质疑带给林颂的影响,严见第一次把话说的这么直白。
他向来是不喜欢画饼的,所有说在前面的事情,他都称之为画饼。
林颂点头:“谢谢见哥。”谈工作,林颂总是放松的,也犹犹豫豫,也不会患得患失。
“去书房吧。”
林颂感觉严见刚刚刻意收敛地气场一下子都放出来了。
林颂立刻起身,“是。”
书房里的灯开的非常亮,白色、冷光源。
强烈的审判感。
林颂自觉地走到书面的正对面,跪下。
他以为,严见至少会放他跪个半小时、一小时的。
没想到严见跟着他一起进来,站在他的斜前面,倚在书桌面上看着他,没有在故意营造低气压,而是淡淡开口:
“今天不会狠罚你,放心。”
“但有些事情,咱们讲清楚。”
林颂的心,一上一下,被摔摔打打。
“一年前,也没有正式跟你谈过。也没给你立过什么规矩。所以,你这次跑了,我们责任对半分。”
“你刚回来的时候,身上有太多小毛病我看不惯了。去制作公司两年,倒是养了好多做方案不尽心的臭毛病,节目做了几档,但是积累也太少了,所以把你放在研发中心,藏着你,磨你拿出来的东西,我是故意的。”
“你以为,高薪把你挖来,然后一年不出成绩,白发你一年工资,老板的压力我是好抗的吗?给你时间让你好好储备,打好基础。你倒是不领情。”严见像是心情不错地笑着骂了一句。
林颂的头垂得特别低。
严见说的没错。
如果从他的视角上,是林颂不识好歹。
但就跟剪辑里的蒙太奇一样,信息出现的顺序,可以让人产生天壤之别的体验。
严见没收了他知晓的权利,却要求他从头到脚的顺从。
他从被严见招揽的喜悦中,直接摔到谷底,在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有意栽培自己的情况下,被反复敲碎重塑。
那个时候的严见,没有安抚,没有沟通,只有挑剔、责骂、惩罚。
林颂根本无暇去看,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所成长,在严见带给自己铺天盖地的负反馈的循环里,苟延残喘。
即使如此。
林颂还是忍不住回来。
回到不知道是不是会重演的漩涡里来。
“你的培养方案,我没跟你商量过。但你选择回来,未来我的决定,还是没有商量的余地,我希望你知道。”
“我对你的期待,不止是总导演,未来我希望你是制片人、工作室的负责人,甚至是我的副手、是事业群的负责人。希望我们是一致的,也希望你做好吃苦头的准备。”
“我会给你沟通的权利,但如果你说服不了我,就必须按我的意思执行。”
“再不打招呼就跑。”
“咱俩就到这了。”
“从每一个层面上,都到此为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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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好像第一次写不是一个完美的上位者。
有些艰难。
见哥是一个合格的老板,甚至是一个非常卓越的老板。
从业务层面和管理层面,都是。
但,见哥距离一个合格的上位置,还有一些距离。
更别提做一个合格的爱人了。
一个永远赢、永远随心的上位者,
可能会拥有很多的追随者,
但,是没办法建立一段稳固的关系的。
不出意外的话,周末还有一章。
这周的帐,就在这周内结了吧。
贪心,想要更多的热度
谢谢大家的喜欢(鞠躬
最后,感谢!大家的粮票和投喂~现在还在努力码正文,等我有一些余力了,我就争取码一些小片段在回礼里(比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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